廊前有雨，桌上有饭

杨暖

　　似第一场秋雨？南方初秋的雨落下来，像白开水里泡了薄荷叶，有湿湿的凉，但并不阴冷。只是秋风一来，会觉得身体单薄了些许。从车窗里看那一排排退后的路灯，我想起红通通的小火炉。故而，秋冬适合红泥焙酒、围炉向火，有了温暖的底子再冷也是不觉得冷的。

　　出差回来，家里空荡荡的。他去海南未归，母亲和父亲参加一个社区老年活动。开门推窗，廊前飘着雨丝，三盆四季梅，一朵一朵地，雨中红着。这简静微凉的气息扑来，顿时拂去舟车劳顿的辗转，梳洗完毕陷在沙发里，心里就生出安然妥帖的可意来。

　　煮一碗青菜面，搬到阳台来吃。不过加了一个鸡蛋半段香肠，胃腑就满足得没心没肺。一时，我竟想不起在外多日有什么果腹。总想去远方，经过一番颠簸周折，却又惦念安稳生活的好。这周折就像老电影里插播的三五段片花，是情节的冲和，一晃而过。所谓活在当下，大概是将每一次的波折当作平淡生活的片花，锦上添花，才越发珍惜当下的好。比如此时，廊前有雨，桌上有饭。

　　下雨天的时候，我撑着伞从外面回来。进门见母亲正在厨房的廊前，半倾着身子张望。妈，妈——我连叫三声，她才醒过神来。惊喜地说，呀，下那么大雨，一直望不见你进大门，怎么就到家了？原来她是在望雨中那条回家的路，盼着我回来。早知道母亲一直在眺望，我就不会绕道走另一条路了。我该成全母亲，她望着我推开大铁门，白衣黑裙的，撑一把小格子伞，近了近了……心里该是多么欢喜！

　　而母亲，一直在成全我的。每日到家来，饭菜一准儿是刚做好扣在餐桌上，香气还在灶前游逸。母亲能掐着下班的时间，将汤褒好，趁我洗脸换衣的10分钟，端出最后一个菜。心中颇有的几分纳闷，在这一刻恍然明白：每天的黄昏日落间，母亲都在这廊前眺望的吧。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推开那扇大铁门，她就如得了令牌一样，进入状态，开火炒菜。热汤会盛到碗里晾着，天冷了，那锅汤又会在锅里温着。母亲似乎揣着一支恰到正好的温度计，风雨温晴，默默地调节着家里的冷暖。

　　而今日，依然是廊前有雨，桌上有饭。我在无人的家里，就着雨丝下饭，亦有时机重温家人相亲的情景。雨打芭蕉，独坐黄昏独自愁，而我并没有愁。倒是这廊前的秋雨，薄凉之中，反而让我生出几许暖意来。一场秋雨一场凉。走向季节深处，葱茏的阳光薄了，秋冬敲着季节的木鱼而来，大抵含了七分清冷，三分萧瑟的。好在，春发芳草，夏拥繁花，有平日里累积的灿烂饱满做底子，如同寒夜里一直亮着的那盏灯。而每一场秋雨来临，不过是围炉向火，越冷越觉得温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