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岁初二学生为何给自己下定论“我是个坏孩子”
在班主任张老师的眼里,晓文是个可爱而又聪明的孩子。可是晓文自己却说:“我是个坏孩子!”
是什么样的情绪累积,才导致一个14岁的初二学生给自己下了这样一个定论啊!
一群伙伴犯错时,他会首先跳出来,说自己应该负主要责任。
翻墙逃课时,他会找到学校监控器的盲点,连保安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了学校。
玩游戏时,他会想办法把学校网络的监控软件全删光。
开家长会时,他见到同学的家长,会很热情地叫“叔叔阿姨”,家长们都觉得他很乖。“批评他时,他看老师的眼光冷冷的,好像什么都知道,说到后来,让你感觉很无趣。”一位任课老师说。
抽烟、喝酒、逃课玩游戏,一年半时间里,他先后受到学校3次处分。
这一次因为盗窃老师财物,他有可能得告别现在的学校了。
截至昨天,晓文已经停课在家一个月了,他的母亲则为了给他找一所合适的学校而四处奔走。
去年12月30日,因为在转学问题上的分歧,母子俩吵了一架,晓文出走了。1月6日上午9点,晓文回了家。晓文母亲联系了拱墅区刑侦大队重案二中队指导员沈群,沈群与晓文面对面沟通。根据晓文的只言片语,沈群整理出他最近的生活轨迹,他似乎终于找到了“组织”。沈群说,这也意味着:他已经站到了犯罪的边缘。
(一)晓文的故事
他恨母亲把他生下来
晓文是非婚生子女,直到3年前,他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亲。
但是,晓文父亲并不喜欢这个儿子,即使后来做了亲子鉴定,他依然不愿承担抚养责任。父母为此对簿公堂,年幼的晓文不得不站在法庭之上,亲眼目睹父母间的斗争。
十多年来,晓文与母亲相依为命,住在姥姥家里,那是一个不足十平方的房间。晓文住在阁楼上,说是阁楼,其实就是个单人床大小的空间。他们全部的经济来源,靠母亲开出租车来支撑。
母亲对晓文的期望值仍然很高,但晓文有自己的想法。
“他恨母亲把他生下来,经常觉得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。”张老师说。
张老师是晓文的班主任,也是他最为信赖的老师,有什么心里话,他也愿意和张老师交流。也许,缺乏父爱的他,将亲切和蔼的张老师,当成了父亲的角色。
这是个社会问题
“他很爱面子,很喜欢表现自己。”张老师说,这可能与他成长的家庭有关系,他不希望同学们轻看自己,而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,孩子们之间难免存在攀比,同学们可以穿名牌衣服、坐奔驰宝马、享受父亲的爱,而晓文却只有妈妈和困难的家庭,他要面子,于是“打肿脸充胖子”,他甚至会偷偷地把妈妈的首饰拿去卖掉,然后买东西招呼同学。
而晓文和母亲的关系,也一样面临着困境。在妈妈身边的时候,晓文变得拘谨,缩着身子低着头,“他很怕妈妈,而且妈妈会把对生活的不满发泄到他身上。”每逢儿子出现“状况”,妈妈除了哭泣和埋怨,甚至会以死相逼,“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来?”“我死了算了。”这种方式无疑让孩子在压力之中扭曲地成长。“这个孩子很可怜,我们都很同情他,”张老师说,“但他的问题不光是学校教育的问题,可以说是个社会问题。”
“我犯了校规,应该被处分”
到初二上学期,晓文已经受过三次处分。除了第一次处分已被撤销之外,还有一次警告和一次严重警告的处分。
对于处分,晓文在和张老师交流时说:“我违反了学校规定,应该被处分的。”
12月3日,晓文被发现偷了老师的800元现金和一个MP3。
学校德育副校长介绍,事情发生后,她建议家长将晓文送往工读学校,“保留这边的学籍,希望通过特殊的教育手段,能够将这孩子拉回来。”
晓文母亲坚决不同意,晓文母亲介绍,校方同意给出一定的期限让她办理转学,在这期间,晓文可以正常上课。
但12月4日晓文没有上课,学校的监控录像显示,他再次翻墙离校了。
也就是从这天开始,晓文再也没去过学校。“现在,事情都这样了,我没办法回去了,就算回去,也会被老师们晾在一边。”晓文说,但他怀念学校生活,“读书好,学习比较重要,我对科学很感兴趣。”
出走的孩子和自杀的母亲
12月30日,晓文母子俩吵了一架,晓文又出走了。连日来,在12355热线、社区相关部门以及市、区教育局的介入下,晓文的转学问题渐有转机,而同时,与外界的频繁接触,也让晓文的自尊心一次次受到打击,产生了逃避心理。晓文的再次出走,令晓文母亲的情绪陷入极度悲观。随后,她通过QQ留言,吐露了自己极度悲观的想法。晓文紧张之余赶回家,发现母亲窝在床角哭泣但身体并无大碍,十多分钟后便找个借口离家。
第二天早上7点多,在向一个要好的朋友托付了晓文的事情后,晓文母亲在家开煤气自杀,朋友立马拨打110,幸亏隔壁邻居发现得早,消防人员撞开门及时救出了晓文母亲。
然而,令她失望的是,在住院的一天里,儿子并没有赶到医院,“他肯定认为这是骗他的,”晓文母亲说。
警察的判断:他已经站到了犯罪的边缘
在晓文离家的日子里,母子之间用QQ维持着仅有的一丝联系,晓文留言给母亲,“我在同学家里”,晓文母亲则留言“你三天出走,我三天不吃饭”,母子俩就这样僵持着。
等到1月6日上午9点左右,晓文终于回家了。晓文母亲赶紧联系了拱墅区刑侦大队重案二中队指导员沈群,因为“关于儿子的问题他的说法挺在理”,没多久,沈群赶到家里,与晓文面对面沟通。根据晓文的只言片语,沈群整理出他最近的生活轨迹:他认识了一位“从里面出来”的大哥,还有一拨差不多年龄的孩子,他们一起泡网吧,一起打群架(甚至一起去讨债),他们都很讲义气,他似乎终于找到了“组织”。沈群说,这也意味着:他已经站到了犯罪的边缘。
晓文母亲为此而焦虑不安,然而,沈群说,“目前强迫晓文回学校,并不是有效的办法,因为他随时可能逃离学校,因此,短期内还是要做好晓文的思想工作,让他把不满发泄出来,同时改善母子之间的关系。现在唯一的硬性要求是,他每天晚上必须回来过夜。”
当天下午,当记者赶到晓文家时,晓文不在家,晓文母亲说,根据沈群的建议,她没有强留住晓文,晓文要了三十块钱就走了,然而,他晚上到底会不会回家,她心里还是没底。